游戏室里,8岁孩子从架上选择大富翁游戏,眼睛放光的宣布:“一人两千(元)!”热情积极的安排银行、土地、机会、命运,“要排好!”他说,连房子都倒出来准备大展身手。孩子精于数字:“你不能买两千的东西,现在你都不能买。是可以买,只要少于两千就可以买,刚好两千不能买,然后多于两千也不能买,刚好两千就会破产!就输了。”他信心十足掷骰子“好,四!一、二、三、四。”突然表情尴尬“欸!”嘿嘿笑两声,“欸等一下,再一次。”拿起骰子再掷“五!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。”
究竟走四步发生什么事?心理师的眼睛都在孩子身上,瞬间的惊讶、挫折、犹豫、困窘、担心、内疚尽收眼底,另一方面,我对古老版大富翁太熟悉,起点走四步是教人天崩地裂的所得税2,000元,孩子低头不看我“好了,换你。”我选择不处理这事“好啊,换我了。”所有的道理他都懂,该有的心理负担他承受,他做出选择,我做出选择,游戏和关系继续。
父母知道这事恐怕很疑惑,这算什么治疗啊?孩子作弊不纠正,谁付钱让你们关起门瞎玩?
在开放、关怀、安全的游戏时空里,孩子兴致勃勃发起游戏,专注又热情投入两人关系中。大富翁只是媒介,掷出四点或五点,买土地或不买,动机在于求胜。
孩子都想赢,赢大人,赢父母,为此整体布局、权衡利弊、延宕满足、承受风险、忍耐挫折,持续玩上两小时。游戏过程中正向情绪经验具有疗效,快乐与胜任感抵销低落,在压力下容易复原。乐趣与满足激发大脑中奖励系统,忘记时间流逝,记住,光是快乐本身就有疗效,来到治疗室的孩子有些已失去快乐的能力。
规则与棋盘类游戏需要的社会技巧如等待、轮流、遵守规则、帮助、分享、同理、运动家精神等,最需要时间让各种经验发生,因此掷出四点只是其中一个事件,孩子选择挑战,选择坚持在关系中,我们欣赏他的努力,愿意由他主导。
他选择重新投掷解决问题,而不是若无其事走五步,他没有生气,没有毁棋,没有突然结束,这些都看在眼里。
最重要的疗效因子莫过于治疗关系或亲子关系,父母及心理师传达“孩子,我看重你,我对你的感觉不会因为重掷骰子改变”孩子因此产生正向的自我感觉,他体验到温暖且连贯的人际经验,这是通往心理韧性的道路,日后考59分、被霸凌或遇上网路陷阱时,他愿意告诉父母。
有些父母很难释放输赢及规则的控制权,抓住机会讲大道理,孩子羞愧难当,父母感觉孩子受教加码再骂,孩子愤而撕毁所有纸钞,父母上网问孩子以后会不会犯罪?
有些父母选择隐忍,在后续游戏中让孩子尝尝相同的滋味,掷出不利点数时重掷,双方在纠纷中结束游戏,之后孩子更沉迷手机,更少与父母互动。
有的父母温和理智指出缺失,孩子也温和理智道歉保证改善,只是他不想玩了,连带失去热情与挑战,将放弃及预期失败列为人生选项。
一开始就掷出四点的孩子后来怎么样呢?
他在美国(最贵的土地)盖两栋房子,当我真走到美国时他跳起来大叫“(你)破产了!”接着他将我棋子退回原地说:“再给你一次机会,再投一次。”我回应:“你不忍心我破产。”他说:“你应该要一直存一直存,下次走到六千元可以付。”天啊,他有信心一直赢!